河北民营钢企调查：石家庄、唐山部分民营钢企关停
去1亿吨产能后将缩减17万个就业岗位
■本报石家庄、唐山讯 记者杨萌报道
3月份的天气，已经由冷转暖、万物复苏，不过作为曾经的支柱型企业——钢企依然犹如身处寒冬。
近日，《证券日报》记者走访了石家庄以及唐山多家民营钢企，所见所闻除了很多企业已经关停以外，就是曾经的员工正在踌躇未来将如何就业，虽然部分企业已经有了安排，但是由于员工众多，所以可能不会覆盖到所有人。
在唐山市国丰钢铁丰南北厂记者看到，偌大的厂区空空荡荡，虽然高炉的烟囱还冒着烟，但从厂门外看去，很多车间空置，时逢该工厂上班时间，但进入工厂的工人却稀稀疏疏，全然看不出这是一座拥有4000人的工厂。
而这仅仅是河北钢铁供给侧以及去产能改革下背景下的一个缩影。
民营钢企纷纷关停
中国钢铁看河北，这句话已经概括了河北省在我国钢铁行业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证券日报》记者实地走访后发现，作为河北省的省会城市，石家庄虽然有些民营钢企已经关停了，但是也有不少仍在正常运转。此外，即便有些企业目前已经关停，但仍然面临外迁的压力。
从石家庄来看，据市政府最新出台的《河北省钢铁产业结构调整和化解过剩产能攻坚行动计划（2015-2017年）》显示，计划在2017年年底前，通过压减敬业集团部分钢铁产能，实施河钢集团石家庄钢铁有限责任公司搬迁，累计完成河北省下达该市压减炼铁产能374万吨、炼钢产能482万吨，共计856万吨的总任务。
有数据显示，地处石家庄的民营钢企敬业集团将于2016年年底前拆除450立方米高炉一座，80吨转炉3座，净压减炼铁产能55万吨，净压减炼钢产能248万吨。
而从企业的利润情况来看，2015年全国钢铁出现全行业性亏损和全国大中型重点企业亏损645亿元的情况下，河北钢铁行业盈利93.11亿元，其中民营钢铁企业实现利润70.11亿元。民营钢铁企业实现利润额占全河北省钢铁行业利润额的75.3%，显然，河北民营钢铁行业销售利润率水平高于国有钢铁企业。
尽管如此，但民营钢铁企业依然摆脱不了关闭、整合的命运。今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河北省省长张庆伟表示，到2020年，河北省钢铁产能要压减到2亿吨以内。这意味着，有60%的钢铁企业将要关闭、整合，河北省政府已经制定出详尽方案。更有消息称，在2016年，河北将关停1亿吨左右的产能。
河北钢铁看唐山，唐山的情况又与石家庄不同。此前，有消息称唐山的国丰钢铁初步已经计划在2016年3月份将北厂高炉、产线全部关停。
而当记者到了唐山时，所了解到的是，民营钢企在环保、去产能的重压下，压力更大。2016年唐山计划年内压减炼铁产能578万吨、炼钢产能450万吨。此外，今年4月29日至10月16日，世园会将在唐山举行，届时市内的大部分钢企有的关停、有的将会搬迁后被拆除。
唐山当地人已提前得知了消息，多名当地人对记者表示：“3月底之前要关停很多钢厂”。
记者实地走访唐山当地钢铁企业国丰钢铁丰南北厂区，远看高炉烟囱还在冒烟，但走进时发现，厂区已经显露出破败衰落的感觉，有些临街的办公区像是空置了很久的样子，窗户已经破了，伴随着春寒料峭不禁让人感觉有几分凄凉。
事实上，国丰也是当地目前最后一家仍在生产的钢企，国丰员工告诉记者，目前丰南区的钢厂基本已经全部停产，如果国丰钢铁丰南区北厂关停的话，将直接减少大约120万吨左右的产能。
改革阵痛下的钢都
在从唐山火车站去往唐山国丰钢铁丰南北区的路上，当地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原来钢价好的时候，唐山市民营钢企的炉前工一个月工资有8000元至1万元，但是现在钢价不好了恐怕也就能拿到3000元至4000元。以前拉活的时候总是喜欢往钢厂边上跑，因为知道钢企的员工能打得起车，现在很少去钢企附近了，没人坐。说的再大点，钢价不好唐山的整个经济情况都不好，以前，拉活每天都能拉600元左右，现在大约300元至400元了”。
据中信证券相关研究报告指出，在河北的经济发展中，唐山占重要地位。2014年，河北省GDP总量为29421.2亿元，唐山GDP总量为6225.3亿元，占河北省比重达到21.2%。在唐山的就业构成中，钢铁占比超过一成。2013年时，唐山钢铁行业就业人数已经超过50万人。相关数据显示，从2013年至2015年，化解过剩产能分别拖累唐山经济增速3.3%、2.3%和1.3%。
“国丰钢铁丰南南厂那边，原来有1万多名员工，现在已经裁掉了1400多人。北厂这边原来有4000多人，但是直到现在，我们北厂会不会关停。至于关停后怎么办，我们也是一头雾水，现在老板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有下班路过的国丰钢铁北厂员工如是表示。
不过，上述员工表示，虽然现在的工资已经降了10%左右，不过依然可以照常发放。除了国丰以外，周围的其它钢厂已经基本关停。“国丰还算好，南厂那边分流下来的一部分人已经去了离市区较远的一些小钢厂。另外，国丰钢铁也有可能会迁到别的地方去，但是具体去哪，我们就不知道了”。
还有一位路过的国丰钢铁北厂员工表示，她已经被在家待岗3天时间了，目前待岗的工资能拿到一个月800元左右，社保也在正常缴纳。据她描述，国丰钢铁丰南北厂关停之后就不会再开了，“可能3月中下旬就会被彻底拆除，因为世园会要开，政府要求将唐山一部分的钢铁关停”。
当《证券日报》记者向路过的国丰钢铁员工了解情况时，恰逢员工下班时间。有员工告诉记者，这边的工人每天三班倒。不过，记者仔细观察后发现，从16时开始的20分钟内，厂区一个大门中下班离开的员工仅有77人，相比4000人规模的工厂，人数实在不成比例。一位工厂的员工表示，“民营钢企，现在不比国有钢企，国有钢企对员工分流都有政策，但民营没办法”。
唐山曾有句戏言，在大街上随便找五个人，其中就有两个炼钢的。但是，时移势易，据中信证券研究报告显示，而2013年至2015年间，唐山压缩了4000万吨炼钢产能，直接影响了6.8万人的就业。
对此，唐山市钢铁工业协会信息部刘凯明向《证券日报》记者表示，虽然民营钢企出现了一些困难，但是都在积极想办法，内部安置职工，促进转岗就业创业。通过就业扶持计划，在职业培训、职业介绍、职业指导方面采取一系列措施，帮助职工能够尽快就业和创业。
出路在何方？
今年两会上，焦点无疑是供给侧改革，有不少代表为钢铁行业的供给侧改革出谋划策。有代表人为，从钢铁行业来讲，河北省钢铁的产量和产能都是比较大的。近几年，河北产能过剩，从企业的角度来讲，普通钢材供大于求卖不出好价钱。但是又有企业需求特殊钢材，国内没有，需要进口，这就说明普通钢材生产过剩，特殊钢材满足不了需求。那钢铁行业为什么不多生产高端钢材呢？因为生产不出来，所以需要进行改革，把普通钢材的品种减少。
供给侧改革提出来“去产能”，这里提到的产能不一定全是落后产能。普通钢材生产过剩，所以要降下来，这样就解放出一部分空间和资源。用这部分空间和资源发展高端品种，高端品种就可以满足现在的市场需求了。这是供给侧改革的核心，就是要求企业生产出市场需求的、高效的、高端的产品。
此次，石家庄某民营龙头钢企人士关于供给侧改革向《证券日报》记者表示：“我们公司对内一直在奉行积极降本增效，目前人均产钢量达到1000吨。同时，近几年也在逐步布局非钢产业，例如，钢材加工、3D打印。争取未来3年内，使废钢加上钢产量的总产值比目前翻一番。”同时，他还表示，这两年企业员工的收入也在上涨，而且随着信息化的提升企业也在不断对外招人，新的项目和非钢产业都需要大量员工。
对此，唐山市钢铁工业协会相关人士向记者表示：“目前，唐山的钢企除了推行订单式生产外，还在积极探索其它道路。例如：唐山市政府计划从供给端入手，重点抓好100项钢铁深加工、100项量化融合和100项新产品开发等‘四个一百’项目，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优化供应链。”
同时，上述相关人士还表示，唐山市政府加快推进国丰钢铁搬迁等一批重点钢铁企业改造升级项目，鼓励支持成长性好的钢铁企业走高端化发展道路。
实际上，据记者了解，从2008年开始，唐山钢铁产业已经开始淘汰落后产能行动。2013年，唐山市制定了新的产能淘汰计划，加大化解淘汰力度。从唐山的钢铁总产量来看，2013年至2015年期间，炼铁、炼钢总产能正在逐年下降，炼钢平均每年下降300万吨至500万吨产能，炼钢平均每年下降500万吨产能，截至2016年，产能下降至1.3亿吨左右，较2013年的1.4亿吨至1.5亿吨下降了大约10%。从关停企业来看，2013年至2015年期间，全市累计关停高炉23座，关停转炉57座，被关闭的高炉都是1000立方米、转炉是60吨以下的。这一标准高于国家的400立方米和60吨以下标准。
“唐山钢铁行业市场较为分散，民营企业产能占整体产能的比例低。这一分散的市场结构意味着，在去产能的过程中，企业之间的博弈行为非常普遍并且严重。目前，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对经济前景仍抱有乐观预期，都希望不要在经济回暖之前倒下。国务院关于钢铁化解产能的文件提到，要依靠市场倒逼去产能，但分散的市场结构决定，上述方法进度比较缓慢，要达到暴风骤雨式的去产能并不现实，去产能还需要稳步推进、有序化解才是最优选择。”有分析人士对记者表示。
